这些脆弱的野生植物,极具经济、科学、生态价值,但种群和个体数量极少。
近年来,云南积极推进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目前已有华盖木、漾濞槭等30多种摆脱了灭绝威胁。
一种植物在野外被发现时,如果只剩下数十株甚至不到10株,是否还具有保护的价值? 对于植物
【千问百科解读】
核心阅读
随着我国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上的持续发力,一个新概念走进大众视野——“极小种群野生植物”。
这些脆弱的野生植物,极具经济、科学、生态价值,但种群和个体数量极少。
近年来,云南积极推进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目前已有华盖木、漾濞槭等30多种摆脱了灭绝威胁。
一种植物在野外被发现时,如果只剩下数十株甚至不到10株,是否还具有保护的价值?
对于植物学家来说,答案是肯定的。
这些物种背后的保护故事,与“极小种群”这个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
寻找、保护、引种、繁育、回归自然……10多年的艰苦努力下,云南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初见成效——最初在野外发现仅有6株的野生华盖木,如今恢复至1.5万余株;全世界仅存30余株野生植株的巧家五针松,通过人工繁育累计获得近万株幼苗;野外已灭绝的富民枳,在原产地重建了种群……截至目前,云南已有华盖木、漾濞槭、巧家五针松和云南蓝果树等30多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摆脱了灭绝威胁。
今年初,云南3部门印发《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规划(2021—2030年)》,将101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物种列为保护对象,并提出目标:实现所有名录物种种群数量稳定或增长,改善生境质量,确保免于灭绝,最终形成一套基本完善的拯救保护体系。
探索——
珍稀濒危的“绿色金矿”急需抢救性保护
通直的树干,婆娑的枝叶,饱满的松果透出棕色光泽。
这是巧家五针松,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也是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上世纪90年代首次在野外被发现时,仅存34株野生植株。
2021年8月,巧家五针松在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昆明植物园内实现了首次结实,标志着这个物种迁地保护的初步成功。
为了这一天,科研人员已足足等待12年。
十年之计,莫如树木。
不只巧家五针松,迁地保护后木本植物开花结实都需要很长时间——华盖木30年,漾濞槭8年,西畴青冈13年……植物物种的保护,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辛劳与坚持。
云南是全球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也是野生物种受威胁严重的地区。
这里的珍稀濒危植物面临着共同的困境:在自然界里分布地域狭窄,受外界因素干扰,种群及个体数量都极少,已低于最小可存活种群而随时濒临灭绝。
为了拯救这些物种,2005年云南提出了“野生动植物极小种群保护”的倡议,并于2010年出台了云南省极小种群物种拯救保护规划纲要和紧急行动计划。
2012年,原国家林业局和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印发《全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程规划(2011—2015年)》,将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作推向全国。
“一个物种就是一个基因库。
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是大自然中极为宝贵的基因资源,犹如潜在的‘绿色金矿’。
”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员、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综合保护重点实验室主任孙卫邦说,拯救保护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就是保护国家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生物资源,对我国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十多年来,孙卫邦率领团队一直致力于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概念的推动和发展、系统性研究与抢救性保护行动,先后完成多个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的保护研究。
保护——
每个物种背后都有一个保护计划
金沙江畔,山峦起伏。
吃过早饭后,老肖提着镰刀早早地出了门。
老肖全名叫肖体进,是元谋县江边乡沙沟箐村的一名护林员。
江边哪条箐、哪个山头上长着什么样的树,老肖如数家珍。
烈日炎炎,山路难行,沿着干热河谷山侧的砂石陡坡,老肖仔细地巡护着。
山间岩缝中的几株小树,每次都会让老肖驻足留意。
树干亭亭玉立,枝头吐出嫩绿的新叶,树梢上的紫红色花穗闪着光泽。
这,就是被最新版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名录收录的云南梧桐。
由于数量稀少、生境恶劣,云南梧桐面临着极其严峻的保护形势。
上世纪末,云南梧桐的野生植株已几乎绝迹。
直到2017年,孙卫邦率领团队开展野外调查,意外发现了野生云南梧桐的踪迹,其中一处便位于江边乡小山崖岩缝的薄壤中,发现时仅有十来棵植株存活。
2021年9月,科研机构和地方林草等部门在江边乡建立了云南省第一个云南梧桐就地保护点,还向村民和护林员们赠送了人工繁育的云南梧桐幼苗。
现场见证全程的老肖和周边村民一起,参与到保护云南梧桐的行动中,巡山时总会多留意这些树苗的生长,几乎变成了守护云南梧桐的“活地图”。
和云南梧桐一样,每一个列在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名录中的物种背后都有一个保护计划。
孙卫邦介绍,针对不同植物物种的资源特点,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已形成了就地保护、近地保护、迁地保护、种质库种质资源保存、种群增强和回归等多种保护方式结合的综合保护体系。
昆明植物园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专类园内,壮丽含笑、华盖木、富民枳、漾濞槭等具有代表性的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在此安家。
身为昆明植物园主任的孙卫邦,一有时间就往这个专类园跑。
他告诉我们,园内每一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的开花结实,都意味着又有一种植物的灭绝风险正逐渐降低。
从2015年始建至今,昆明植物园迁地保护了86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成为十分重要的迁地保护基地。
近日,昆明植物园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育温室建成投入使用,将重点收集保育不能在露天进行栽培,原产热带、南亚热带和需要高温高湿环境条件的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及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
云南省林业和草原科学院研究员杨文忠介绍,10多年来,云南省实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项目120多个。
截至目前,云南省已建立30个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小区(点)、13个近地和迁地基地(园)、5个物种回归实验基地,共迁地保护极小种群野生植物61种10万余株、回归定植16种3万余株。
利用——
打通从基础研究到产业利用的链条
云南梧桐树形优美,树冠亭亭如盖,观赏价值非常高。
专家告诉记者,云南梧桐的果实可为本土动物提供食物,种子可食用、入药、榨油;还耐旱耐贫瘠,是干热河谷绿化造林的最佳先锋树种之一。
可是,单一的保护模式并不足以解决云南梧桐的濒危困境。
为了探索新的保护路径,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正高级工程师罗桂芬对云南梧桐进行了组织培养技术攻关。
将云南梧桐幼嫩的顶芽或侧芽作为外植体,接种至培养基中,通过诱导、分化、增殖与生根一系列培养,最后进行瓶苗移栽,就得到了云南梧桐植株。
将高大的树木放进瓶子里,听上去似乎不可思议。
此前,罗桂芬在华盖木的组培上已经实现了成功突破,开启了组织培养快繁技术在极小种群乔木中成功应用的先例。
“多一种技术储备,就意味着多了一分保存物种的希望。
”罗桂芬的组织培养实验室里,保存着不同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的组培苗。
“组培成苗比自然播种容易,对于保存和扩大像云南梧桐这样的乔木种群,意义重大。
”罗桂芬说,这也为将来该物种的引种驯化、保存、园林园艺及其科研价值的发挥利用提供路径。
可持续利用,才能更加有效地实现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的保护。
在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中,有不少像蒜头果、红河橙、禄劝花叶重楼、胡黄连、姜状三七和云南金花茶等具有药用或观赏价值的物种,有巨大的开发利用潜力。
富含“神经酸”的蒜头果,具有辅助人类神经吸收营养和修复的功效,2012年被列为《云南省极小种群物种拯救保护紧急行动计划》重点保护对象。
云南省林草科学院油茶研究所通过多年技术攻关,使蒜头果移栽成活率达85%以上,现年可量化培育蒜头果苗木200万株。
打通从基础研究到产业利用的链条,实现“在保护中利用,在利用中保护”,蒜头果如今在广南实现回归种植2.4万余亩,成立产业联合总社,不仅摆脱濒危状态,还成为名副其实的致富果。
未来——
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迎来新发展阶段
2022年2月,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科普基地落户昆明市西华公园,这也成为全国首家参与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探索和科普展示的城市公园。
在这里,市民可以近距离观赏到华盖木、巧家五针松等15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
走出深山,走近百姓,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正逐渐为人熟知。
“与城市公园合作共建保护科普基地,提升公众参与度,让极小种群的科普工作更加常态化、社会化。
”孙卫邦说,为了让更多的人参与到保护中来,科研人员想了很多办法。
为了帮助滇桐引种回归,2017年,在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林草局和江东乡林业站的帮助下,孙卫邦团队征集江东乡当地志愿者,由志愿者认领了150株滇桐幼苗,并栽培到自家的承包地中。
这种回归模式激发了当地民众对滇桐的关注和保护热情。
从2005年云南省率先提出概念至今,拯救保护极小种群物种正在成为社会共识,也得到国际植物保护生物领域广泛关注。
当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基本理论、保护模式和实践经验已被多国应用于其本土植物保护。
在全面评估基础上,云南省对前期规划名录进行了重大调整,形成《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名录(2022年版)》,并对保护本省的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提出新的十年规划,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迎来新的发展阶段。
在最新名录中,共收录101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物种,与2010年的老版62种相比,有40种被撤出,同时新增了79种。
让专家们高兴的是,华盖木、巧家五针松、蒜头果等10余种物种因拯救保护成效明显而被调整出了新名单。
据介绍,未来云南省计划在滇西北、滇东南等不同的生物地理区内建立“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专类园”,开展种质资源调查、收集、保存、繁育等工作,并开展极小种群野生植物的迁地和近地种群构建、野生种群的恢复与重建。
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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