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新编》,黄连
黄连,味苦,寒,可升可降,阴也,无毒。
入心与胞络。
最泻火,亦能入肝。
约莫同引经之药,俱能入之,而入心,尤专经也。
止吐利吞酸,善解口渴。
治火眼甚神,能放心,止梦遗,定狂躁,除痞满,去妇人阴户作肿。
治小儿食土作疳,解暑热、干冷、郁热,实有专功。
但亦臣使之药,而不能够为君,宜少用而不宜多用,可治实热而弗成治虚热也。
盖虚火宜补,则实火宜泻。
以黄连泻火者,正治也。
以肉桂治火者,从治也。
故黄连、肉桂,寒热实相反,仿佛弗成并用,而实有并用而成功者。
盖黄连入心,肉桂入肾也。
伟人昼夜之间,必心肾两交,然后水火始得既济,火水两分,而心肾不交矣。
心不交于肾,则日不可寐;肾不交于心,则夜不能寐矣。
黄连与肉桂同用,则心肾交于须臾,又何梦之不安乎。
或问苦先入心,火必就燥,黄连味苦而性燥,正与心相反,仿佛入心之适宜矣,何故久服黄连,反从火葬,不解心热,而反增其焰者,何也?曰∶此正见用黄连之宜少,而不宜多也。
盖心虽属火,必得肾水以相济,用黄连而不可解炽热者,原弗成再泻火也。
火旺则水益衰,水衰则火益烈,不下治而上治,则愈增其焰矣,比如釜内无水,止成焦釜,以水投之,则热势上冲而沸腾矣。
治法当去其釜下之薪,则釜自寒矣。
故正治心火而反热者,必从治心火之为安,而从治心火者,又不若大补肾水之为得。
盖火得火而益炎,火得水而自息耳。
或问黄连止痢而浓肠胃,吾子略而不谈,何也?曰∶此早年《本草》各书,无不载之,无俟再言也。
但是予之不谈者,又自有在。
盖黄连非治痢之物,泻火之品也。
痢疾干冷,用黄连性燥而凉,以解湿而除热似矣。
殊不如黄连独用以治痢,而痢益甚,用之于人参当中,治噤口之痢最神;用之于白芍、当归当中,治红赤之痢最效,可借之以泻火,而非用之以止痢,予因此但言其泻火耳。
况上文曾言止吐利吞酸,利即痢也,又何尝分歧言之矣。
至于浓肠胃之说,说者谓泻利日久,下多亡阴,刮去脂膜,肠胃必薄矣,黄连既止泻利,则肠胃之薄者,能够重浓。
嗟乎!此臆度之语,而非洞垣之说也。
夫黄连性燥而寒凉,能够暂用,而弗成久用。
肠胃之脂膜既伤,安得一时遽浓哉。
夫胃薄者,因为气血之衰,而肠薄者,因为精水之耗。
黄连但能泻火,而不可生机血、精水,吾不知所谓浓者,何故浓也。
或问黄连泻火,何故谓之益心,可见寒凉一定皆是泻药。
曰∶外子之论,是欲扬黄柏、知母也。
吾闻正寒益心,未闻正寒益肾。
夫心中之火,君火也;肾中之火,相火也。
正寒益心中之君火,非益心中之相火。
虽心中君火,每藉心外相火以用事,但是心之君火则喜寒,心之相火则喜热。
以黄连治心之君火,则热变成寒。
以黄连治心之相火,则寒变成热。
盖君火宜正治,而相火宜从治也。
夫相火在心火当中,尚不必寒以治热,况相火在肾水以内,又乌可用寒以治寒乎。
昔丹溪用黄柏、知母,入于六味丸中,一定不鉴正寒益心,亦可用正寒以益肾也。
谁知火不能够水灭,肾弗成与心并论哉。
或疑众人用黄连,不比用黄柏、知母,师长教师辟黄柏、知母,何须于论黄连以后,而大张其文澜哉?嗟乎!是有说焉,不可不辨也。
夫人生于火,不闻生于寒也。
以泻火为生,必变生为死矣。
历来脾胃喜温,而不喜寒,用寒凉降火,虽降肾火也,然胃为肾之关门,肾寒则胃寒,胃寒则脾亦寒。
脾胃既寒,又何故蒸腐水谷哉。
下不可消,则上必至于不可受,上下交困,不死何待乎,又肺金之气,必夜归于肾当中,肾火沸腾,则肺气不可归矣。
然补其肾水,而益其肺金,则肾足,而肺气可复归于肾。
倘肾寒则肾火不归,必将上腾于肺,而又因肾之寒,不敢归于下,则肺且变热,而咳嗽之症生。
肺热而肾寒,不死又何待乎。
慨自虚火实火、正火邪火、君火相火之不明,因此治火之错也。
夫黄连,泻实火也,补正火也,安君火也,不先将黄连之义,罄加阐扬,则虚火、邪火、相火之道,终不明于世界。
吾因此于黄连门中,痛攻黄柏、知母,使世界后代知治火之药,弗成乱花寒凉,实救其源也。